乌克兰是欧洲少数几个商业代孕合法的国家之一。泰国和印度禁止助孕后，乌克兰获得了 "代孕圣地 "的称号。无法生育的准父母开始从世界各地来到乌克兰。为了满足全世界各地的代孕需求，乌克兰迅速开始建立更多的试管婴儿代孕助孕机构。
但乌克兰迅速增长的代孕产业也引起了一些不法分子的注意--4月25日，乌克兰首都基辅检察官宣布，他们已经破获了一个打着 "代孕产子 "的幌子，负责越境贩卖乌克兰婴儿的团伙。根据执法部门的新闻声明，一家专门从事代孕的试管婴儿诊所的一名管理人员参与了这一计划--目前有140多名外国人因非法在乌克兰代孕婴儿而受到调查。
Hromadske的记者Olesya Bida和摄影记者Anastasia Vlasova为读者展示了在乌克兰代孕的部分预期父母的现实处境，以及乌克兰代孕妈妈在做代孕妈妈时做出了哪些牺牲。
陌生人的孩子 2019年春天，来自中国的已婚夫妇李伟和戴子秀（音译）夫妇来到了乌克兰，希望能找到一个能代孕生孩子的代孕妈妈。
在美国和乌克兰之间选择，我们选择了乌克兰，因为两国的服务质量基本是一样的，但从中国出发的航班费用和代孕服务费用却有很大的差别。
李伟解释说。
乌克兰法律允许妊娠代孕（Gestational Surrogacy）---乌克兰代孕妈妈只承担孕育孩子，和孩子没有任何生物学意义上的亲子关系，且只限于有医疗原因的异性已婚夫妻可以在乌克兰合法代孕。李伟夫妻俩通过网络找到了一家基辅的试管婴儿诊所，然后来到乌克兰，选择了最贵的 "包成功 "服务套餐。随后签订了代孕合同，由乌克兰卵子捐献者和李伟的精子培育出两个胚胎，再植入代孕妈妈体内。
这对中国夫妇定期与怀着孩子的乌克兰代孕妈妈见面。李伟会给代孕妈妈和两个胎儿买礼物。夫妻俩甚至在基辅市买了一套公寓，准备在这个城市做生意。
我们打算在女儿还没上学前在乌克兰生活。这里有更好的环境，我们想让她学习语言。
女孩是6月份出生的。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她的中国父母，但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些。他们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茵娜，准备以后回到中国后给她介绍亲戚。
外国孩子在乌克兰出生时，他们应该得到乌克兰的出生证明、代孕妈妈的书面同意和试管婴儿诊所出具的遗传学亲子关系声明。中国的法律规定，通过代孕生育的孩子，要想给孩子上户口，必须要做DNA鉴定，有了DNA亲子鉴定书才能确立亲生父母的亲子关系。
李伟，乌克兰基辅。2019年10月8日，乌克兰基辅。照片。Anastasia Vlasova / hromadske。
戴子秀精神崩溃，然后回到中国。李伟在乌克兰留了下来。
我们分析了所有的文件，没有发现我们的行为有任何违规的地方。经手这个项目的医生没有任何问题。我们可以通过获取代孕妈妈和代孕流程中所有参与者的DNA来分析这个问题。
乌克兰试管婴儿诊所工作人员对李伟说。
经DNA检测，确定女孩的遗传学亲生母亲是乌克兰代孕妈妈，代孕妈妈的丈夫与代孕妈妈都与这个宝宝有遗传学亲子关系。
乌克兰的这位代孕妈妈拒绝承认这一点，也拒绝认领女儿。于是，李伟在乌克兰留下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孩子。李伟在中国无法获得合法的亲子关系，而收养外国孩子在中国是被禁止的。
在李伟下一次去试管婴儿诊所时，他和乌克兰总统儿童权利全权代表米科拉-库莱巴一起去了。他们打电话给基辅警方，并写了一份声明，要求警方调查。库莱巴表示，乌克兰的代孕市场存在"无节制的越境买卖我们的孩子"的行为，政府要禁止这种行为，直到法律对其进行适当规范。现实是，乌克兰目前没有关于代孕妈妈的单独法律。乌克兰的代孕机构和试管婴儿诊所都必须遵守《乌克兰家庭法》的某些规定、《乌克兰国家民事地位行为登记法》和乌克兰卫生部的一项名为 《关于确认在乌克兰使用辅助生殖技术的命令 》的命令。
2019年10月8日，基辅，李伟（中）与律师和翻译，2019年10月8日。Anastasia Vlasova / hromadske
代孕妈妈告诉孩子们，她要去工作了 李伟在乌克兰的生活费和代孕费用花了20万美元（没看错，是20万美元，站长确认过）。而代孕妈妈只拿到了不足十分之一的费用。最后，乌克兰当地的试管婴儿诊所告诉李伟，代孕妈妈违反了合同中的条款，即合同中规定在怀孩子期间禁止发生性行为。 医疗和生殖权利中心主任谢尔希-安东诺夫解释说，据他所知仅在2018年，就有几十起孩子和亲生父母的DNA不匹配的案例。而据安东诺夫说，乌克兰只有少数试管婴儿诊所提供高质量的代孕服务。受此困扰的不仅仅是预期父母，代孕妈妈们也是如此。
其中一位37岁的Iryna（伊丽娜,出于隐私保护名字已改编--91喜来宝注），来自卢甘斯克地区的一个小镇--卢甘斯克市，在基辅市一个很偏远的区的一个出租屋里见到了媒体人员。这个女人穿着一件保暖的长袍，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。她穿着柔软的拖鞋。伊莉娜带我们进了一间光线昏暗的房间。
她自从搬到基辅后，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，直到怀孕快结束都住在这间公寓里。她的代孕合同上说，公寓应该由代孕中介公司提供，而预期父母则需要支付房租。
图片来源：Olesya Bida / hromadske
Iryna本来打算和儿子一起搬来这里，但公寓里没有多的床。她在基辅居住的房间只有三张折叠沙发。卫生间里到处都是霉菌和污迹，书架上有一张基辅能源公司的警告，说是因积欠债务而关闭电源。在伊丽娜安顿好的房间里的桌子上，放着几包药。"如果我留在温暖、舒适的家里，和我的孩子们在一起，我的心情会好很多。但在这里，连我的血压都开始升高了。"这位代孕妈妈说。
大多数代孕中介公司都要求代孕妈妈搬到租来的房子里去住，以度过怀孕的最后几个月。这对中介公司的管理来说很方便，因为试管婴儿医生可以比较方便的追踪到代孕妈妈怀孕的进展情况，对代孕妈妈来说也很方便--如果她们不想让熟人知道自己怀孕的话。
除了伊莉娜（Iryna）的母亲和丈夫，没有人知道她怀孕的事。她16岁的女儿和8岁的儿子认为，他们的妈妈只是发胖了。为了代孕，她已经离开家几个月了。"我的丈夫在梅利托波尔（乌克兰东南部的一个城市--91喜来宝注）工作，我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他了。我告诉我的孩子，我只是为了工作而离开家。"
图片来源：Olesya Bida / hromadske Iryna和代孕公司的合同中定下了13500美元的代孕补偿。她需要这笔钱，既要用于日常开销，也要用于女儿上大学。
之前，我在一家工厂做仓库保管员。后来，我休了产假就走了。后来...........2014年，所有的工厂都开始倒闭了。而我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正式工作了。
Iryna从一个在Lysyychansk（利西昌斯克-91喜来宝站长注）的熟人那里得知了代孕妈妈的消息。在她的推荐下，她去了一家代孕机构应聘做代孕妈妈。Iryna从未与孩子的亲生父母--一对法国夫妇见过面，一切都要经过代孕中介公司的中间人。
对乌克兰的代孕中介公司来说，最好代孕妈妈和孩子的亲生父母不能有任何联系，这对代孕中介公司来说是件好事。想想预期父母的反应，如果他们看到代孕妈妈居住的环境恶劣的房子会是什么反应？他们肯定是不会付钱的。
晚上天一黑，伊丽娜就穿上了暖暖的衣服，去了另一个朋友家睡觉。
Iryna努力为孩子们提供更好的生活 国际公共人权组织La-Strada的热线电话每年都会接到几百个来自代孕妈妈的电话。"大部分电话是来自即将开始代孕的代孕妈妈，或者已经怀上孩子的代孕妈妈，还有一小部分已经生下了孩子。考虑到乌克兰政府缺乏专门的代孕妈妈支援热线，试管婴儿诊所也不提供心理医生，一年接到几百个代孕妈妈的电话是预料之中的。"La-Strada法律和社会援助部门的主任玛丽娜-莱恩卡说。
心理援助？我们在Viber（乌克兰的一个流行的聊天应用--91喜来宝注）里有一个聊天群，群里有20多个代孕妈妈，她们已经生下了孩子或正在怀着孩子。我们都在交流，而且我们互相支持，
25岁的Olha解释说。
她坐在一家靠窗的咖啡馆里，在那里可以很容易地看到火车站。她在等火车的时候喝完了一杯绿茶。一年半前，Olha为一对中国夫妇生下了一对双胞胎，而在这之前，她是一名捐卵者。现在，她又一次因为代孕而怀孕了，并前往基辅进行了孕期检查。
图片来源：Anastasia Vlasova / hromadske
照片来源：Anastasia Vlasova / hromadske 在我之前生孩子之前，一位心理医生来找我，让我在一张纸上画出我的分娩过程，我是怎么看的。我画了我所想的--上面是预期父母和他们的孩子，下面是我和儿子以及我的家人。从那以后，她就不再来找我了。
Olha说。
Olha强调说，她在第一次怀孕期间并没有遇到任何问题。她很顺利的把孩子交给了父母。
我的丈夫来产房看望我，送了一束玫瑰花给我，我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家了。我们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。
Olha和丈夫拿着钱把公寓装修好了，去海边度假了。奥尔哈和她生下孩子后几个月的预期父母谈了一下，他们给她寄来了孩子们的照片和视频。
Olha解释说，她并不后悔做代孕妈妈并生下预期父母们的孩子。她的手机里还保留着自己代孕的孩子们的照片，当她展示这些照片的时候，她笑了。
这些孩子们还活着，2月3日，他们就已经一岁半了。我不想再了解他们的情况了。
照片来源：Anastasia Vlasova / hromadske
在我们的谈话中，Olha时不时地重复说，不管别人怎么看，她为一对无儿无女的夫妻生下了孩子，她很自豪。而她坚持认为，她对孩子们没有任何感情。为什么要加入这个代孕项目？是为了挣钱，为的是让自己的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。
这一次我会多赚1000多美元，还打算开一家咖啡馆。
她解释说。在她的家在乌克兰北部一个小镇，那里工作很难找到。她最后一个正式工作是在儿子出生前，也就是5年前。
她们说，我们这个城市的最低工资是8000[格里夫纳]（约281美元-91喜来宝注）。但实际上，绝大多数情况下仅仅能挣到3,000格里夫纳。我的工作是调酒、服务员、烹饪。我是厨师出身的。在我休产假之前，我在酒吧和台球厅工作过。
她的丈夫时不时地去莫斯科工作。Olha在之前怀孕的最后几个月时，为了帮助她打理生活，照顾他们的儿子，丈夫就回了老家。
有很多从农村来的女孩，都是在农村长大的。而她们要的就是给自己的房子装上塑料窗。有的人为了这个钱买猪，买鸡，养猪，养鸡。我们也不都是城里人。我父母也住在乡下，我也是在乡下出生的。
Olha在火车发车前40分钟喝完了茶，拿着从基辅给儿子准备好的礼物的袋子，向车站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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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切都是因为贫困 这都是一种陈旧的观念，代孕妈妈直接从农村来的，没有受过教育，也没有正式工作。大多数情况下，女性同意做[代孕妈妈]是为了赚钱补贴家用。没有人挣钱是为了买皮草大衣或好车
27岁的基辅居民玛丽娜（名字已改--91喜来宝注）说。她已经是怀孕第五个月了。
她正背对着一家咖啡馆的全景窗坐着。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在保暖的毛衣和大衣下，到现在为止还看不出来。
我丈夫的亲戚身体有问题，不能生孩子。他们没钱请代孕妈妈。于是，我同意免费为他们怀上孩子。后来，当我了解到自己不能再和丈夫住在租来的公寓里时，我就决定做个代孕妈妈赚钱。
在马丽娜接受孕前体检的同时，这对不孕亲戚在试管婴儿的帮助下自己成功怀孕。
照片来源：Anastasia Vlasova / hromadske 玛丽娜开始了解乌克兰的代孕妈妈市场，代孕中介公司的合同条款，以及代孕服务费用。
我丈夫并不反对我做代孕妈妈，一切对他来说都没问题。他说，50%的人生活在比自己更糟糕的环境中。但也有50%的人比他们生活得更好。当我的儿子出生后，我才知道什么叫身无分文。无论丈夫如何努力，仅靠一份工资生活都很困难。我需要额外的收入，而这并不需要付出太多的努力---重点是我们需要额外的收入。
在休产假之前，玛丽娜在一家体育俱乐部做销售经理，这样可以多挣些钱。一旦休完产假后，一切都变了--她失业了，她的丈夫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。玛丽娜向8家提供代孕服务的中介机构递交了申请，然后她开始接受体检和分析。代孕中介给她找到了一个乌克兰的预期父母--这是她的要求。"
我马上就怀孕了，因为我一出医院，坐在出租车上就感觉到了不舒服。我原打算如果第一次没有成功怀孕，我就不会再试了。这对于我这种初次做代孕妈妈的女性来说，精神压力很大。
照片来源：Anastasia Vlasova / hromadske
每月两次，玛丽娜在代孕中介机构指定的试管婴儿诊所接受孕期检查。她有时会与预期父母联系，每月从他们那里领取生活津贴。她在社交媒体和网络社区找到了一些支持。她有一个Instagram个人主页，记录了她的代孕日记。而且她坚持认为，她不需要任何心理支持。
她的丈夫和父母都知道她做代孕妈妈，但她并没有告诉儿子这件事。
她强调，她对自己孕育的孩子没有感情，不把孩子看成是自己的孩子。对她来说，代孕就是工作，有机会挣钱买独立房子。她预计生完孩子后能挣到15500美元，每月350美元的津贴，还能报销衣服的费用。
她说。
我们和马丽娜（Maryna）一起走过一片树林，来到了她要去接儿子的幼儿园。
图片来源：Anastasia Vlasova / hromadske 图片来源：Anastasia Vlasova / hromadske
后记 几个月后，Maryna在Instagram上的日志中写道，她的健康问题、情绪压力、儿子生病等原因，她们搬到了父母身边。Maryna在Instagram上写道：
不需要担心我，我很好。但我很担心我怀着的这个女孩。预期父母非常盼望她健康出生，但这一切都不是那么快的...........我的第一次怀孕就是一个未足月的怀孕。
来自Lysychansk的伊莉娜第二天就找到了更好的公寓，她将和丈夫和儿子住在那里。伊莉娜早产了，她在产房里待了30个小时。伊莉娜代孕的孩子出生时，她的亲生儿子正脑部积水，病得很重。"
由于要租住公寓，我们的经济压力开始上升，希望我的代孕报酬能缓解我的经济压力。
她后来说。一个月后，孩子的病情稳定了下来。Iryna并没有马上收到代孕服务报酬，她还得再等一个月才能拿到五分之一的收入。她在2020年9月再次做代孕妈妈。
李伟案的开庭前的调查还在继续，他的“女儿”英娜将被一个乌克兰家庭收养。
这是一个年轻的家庭，非常想要一个孩子。她已经在那里住了一个星期了，但她的法定监护人还在等待法院的判决。
李伟的律师解释说。
而曾为一对中国夫妇怀上双胞胎的Olha，将在晚上8点左右回到家中，并告诉儿子，她一直在为工作奔波。
图片来源：Anastasia Vlasova / hromadske /作者：Olesya Bida
/译者：91喜来宝站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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